前几天看到一篇文章，介绍了时间的计算观。大意是时间可以看作宇宙不断进行的计算，但为了保证我们关于未来的体验是逐步展开的，其背后有两点性质：我们的计算有限性与宇宙过程的计算不可约性。计算有限性顾名思义，而计算不可约性保证了我们只能通过追踪系统的演化来得到其未来的状态。也就是说，我们找出未来的唯一方法是通过不可简化的计算步骤到达那里。

不可约是个很有趣的概念，它其实挺不平凡的。比如像 $f(x)=2x+1$，$f^n(x)$ 就是可约的；比如像 $f(x)=x^2$，要计算 $f^n(x)$，可以先递归地计算 $f^{n//2}(x)$，从而把复杂度降到对数。关于不可约的例子，密码学中有个概念，叫做密钥派生函数，它的一个性质就是必须迭代相应次数来得到结果，从而减慢计算的速度，进而抵抗暴力攻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个人的成长与社会的发展也是不可约的。我很早之前有个疑问，都说西方国家法制健全，那为什么不能直接抄它们的答案呢？但这个问题没有困扰我太久，因为我意识到，像我自己身上也有一些问题，我知道一些事情不对，我也知道什么是好的，只是我暂时没法做到。法制是一个过程。对我而言，我需要以现状为根基，一点点地向外探索，一步步地将行为与心智对齐。不然的话，结果只可能有两个，要么沦为轰轰烈烈的口号，要么成为刻骨铭心的动荡。我一直在有意识地控制自己可能的经历，从而把握自己成长的速度。因为我清楚自己的能力范围，成长的过程是不可约的，跳过了中间的步骤，我很可能会无法面对。对于一个庞大的社会来说，就愈发如此。就像我们可以看到，苏联休克疗法的失败与中国渐进式改革的成功。经济是个很精密的东西，其背后的是千百年来的演化，是无数因素达成的微妙平衡，一旦粗糙地去拨动，是会失控的。社会的进步是不可约的，每一个状态都有其独特性与存在的意义。就像说我们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我们知道起点和终点，最困难的是二者之间的那条线。

而这之所以不可约，本质上来源于人类的计算有限性。记得高中物理老师讲静电平衡的时候，感慨自然的神奇，如此复杂的一个形态，居然可以在瞬间实现。尽管我当时和同桌开玩笑说，人进电梯也会有相同的效果，但我们终究应该看到人的局限性。我们能做的，只是参与到时间当中，感受宇宙的演化，看着一帧帧仅凭自己力量永远无法获知的画卷在眼前展开，感恩有幸成为能够目睹宇宙奔向熵最大的死寂过程的观众。

所以，也不应该有结果焦虑，正是事物发展的过程才构成了时间，这也是生命的厚度所在。一些答案本就不该被提前预知，而需要的是静候花开。等待与结果一样，是必须经历的事件，在时间的漫漫长河中，每一刻都同样重要。

“死亡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我们应该做的，是用心连好它与当下间的那根线。